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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8章量身定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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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8章 量身定制

若有所思片刻,鹹王再問百裏燕:

“永興侯對此議可有良策?”

“回大王,高大人所議確實值得商議,不過也並非全無破解之道,關鍵在於馬蹄鐵。”

馬被人類馴服之後,馬蹄的頻繁跑動大大加速了馬匹老化受傷的概率,馬匹上的角質層受到地面的磨損而傷及馬匹,由此出現了馬蹄鐵。

早期的馬蹄鐵是皮革,此後出現一段時間的都是青銅或銅制品,鐵器出現之後,由於馬蹄鐵厚度所限,青銅或純銅馬蹄鐵過脆亦或太軟,耐久性不如皮革,因此銅制品效果不如皮革。

但皮革包裹馬蹄也有問題,盡管更換取材方便,但皮革在潮濕地域和長期行軍容易引發馬蹄真菌疾病,因此鐵質馬蹄鐵出現之前,馬蹄的壽命並不長。

當下由於鐵器尚未普及,諸侯國的鐵質馬鐵普及率一般,鹹軍得益於永興特產,十年前便盡數實現了鐵質馬鐵。而鑒於鐵質馬鐵耐受性遠高於皮革與銅制品,鹹國鐵質馬鐵並不對外銷售。

近些年鹹國鐵料的出口,也促進了鐵質馬鐵的普及,但數量仍不算多。加之馬鐵是消耗品,產鐵不足令各國完成馬鐵的轉換。

馬蹄鐵終歸是損耗是家常便飯,只需要在馬鐵不參與磨損的外延與上表面,既緊貼馬蹄的一面敲上編號與鋼印,每年征稅只需看鋼印,便知道這匹馬今年有無上稅。

四個蹄鐵同時敲印,即便一個損壞更換,也只需根據其他三個馬鐵重新敲印。如此輪流更換馬鐵,鋼印的序列永遠不變。

為防止惡意更換蹄鐵,逃稅或是偷梁換柱,或是隱藏馬匹,同時卸掉四塊馬鐵蒙混過關,鋼印馬鐵從此實行專營制度,鋼印馬鐵更換只能去指定鐵鋪,同時並不禁止私人鐵鋪更換無印普通馬鐵,即便無法去往專營鐵鋪更換損壞馬鐵,總不能四個馬鐵都丟了才想起來去指定鐵鋪更換馬鐵。

“馬鐵敲印”法簡單易行便於操作,重點在於只有永興城具備生產制式標準化的合格鋼印,外人仿制極為困難。盧臯、趙遜對此深表讚同,高勳無法反對。

“既然此法可行,寡人看,國政監月內拿出一個章程報於寡人,馬鐵之事由永興侯與司馬府合議後,盡快推行。”

“臣等遵命。”

眾人異口同聲,太子亦未反對,卻在俯首之際不經意的側目看向了百裏燕。

王眷事變尚未有定論,鹹王籍此為借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悄無聲息開啟了新一輪的削權。

當天晚上,開征馬稅的消息不脛而走,各方反應不一。西寰先是一喜,喜是因為終於有符淩君這個替死鬼背黑鍋。後又是一怒,百裏燕開征馬稅,西寰多年來扶植的騎兵轉眼將成燙手山芋。

慶忝君米垣更是高興不起來,且不說現在風頭沒有過去,他麾下編制的兩千匹上等戰馬都得征稅,以其他名義窩藏的馬匹也要征稅,明擺著是百裏燕為排除異己的險惡用心。

然而慶忝君米垣的受損,名義上是太子的損失,實則還是西寰,而太子卻在這件事上盡力了。

馬匹,尤其是軍馬,作為開支巨大的牲口,不僅僅需要草料,更需要消耗糧食。各國均重視其騎兵建設的根本原因在於版圖過於遼闊,多數的騎兵並非專職於騎兵作戰的軍隊,是步軍騎馬轉場的交通工具。

當然,許多時候也存在步兵騎馬兼職騎兵作戰的情況,但效果往往並不理想。

得益於中原巨大的版圖與南方數以千萬平方公裏的草原,中原產馬豐富,受制於此前低下的農業產能,成本高企,各國養馬均有顧及,養馬除了做工具,更做肉類的來源。

鹹國農業革新二十年,改變了既有農業格局,使之中原糧產平均提高了五成至一倍以上,鹹國畝產更增加了兩點五倍,大量養馬成為可能。權貴不在顧及養馬的高額成本,而大量私養馬匹。

當奢侈品成為白菜價時,市場規則和現行的法律無法加以約束,馬稅的開征無疑重新規範了新生事物的發展,訂立新的標準,並在君主意志下,讓政策成為導向性工具,用以削弱想要削弱的階層。

翌日,開征馬稅的消息引起軒然大波,明理或是不明理的勢力慫恿外朝的利益代言人紛紛進言抵制馬稅。

由於百裏燕控制了司農、治粟內史與稅金司三部,趙遜、盧臯掌舵司馬府,兩股勢力占了外朝三分之二強,若非軒亭、鹵侯親自出面,內閣通過的決意外朝通常很難推翻。

而馬稅一事對三侯沖擊甚少,百裏燕自己並不豢養大量騎兵,軒亭、鹵侯雖有私兵,騎兵卻不多,三侯更多是購買貨船與馱馬運貨,影響並不大,而馬稅不僅對劃分品級、數量征稅,更劃分封爵征稅。爵位越高特權越大,所能養的馬匹越多,等級越高。

當然,凡是無絕對,要說最大的“受害者”其實還不是慶忝君之流,而是廣信公府的騎兵。廣信裁軍後仍保有四千人規模的騎兵,即便是公爵位,百裏燕再如何的徇私枉法,也保不住一千人,於是某些人便以為拿到了他的把柄大肆攻訐。

不過根據鹹王的精神要求,既要管束也要鼓勵,因此只要有錢繳稅,配額之外的馬你盡管養,盡管養好馬。

由於馬稅本身具有嚴重的削權傾向,因此這條既是法外開恩的大實話,也是大空話。

首先,早年間重新修訂的稅法為鼓勵建功立業和封爵的忠誠,同時維護所有貴族的特權避開改革阻力,貴族有商業特權,其封爵越高,稅率相對越低。

公卿需繳的稅賦比例本就不高,其次是侯爵,之後封君、上卿,最後是大夫一欄,總體而言封君繳稅仍比侯爵高得多。廣信無論如何減少養馬,仍比封君多得多。

最後,新稅法其實挺坑人的,百裏燕為保證公平與打擊權貴,平民實行正常稅率,無論賺多少,稅率沒特殊情況是基本不浮動的,商賈和私人小微作坊實行小額、中額固定稅率和大額調控稅率,當交易規模達到一個等級和上線,實行特定的稅率,而權貴實行階梯稅和年終進貢,甚至浮動稅率。

權貴賺得越多,階梯繳稅其實也越多,年底還得扣上一筆進貢費,一年下來也剝你一層皮。更要命的還稅法具有明顯的傾向性,爵位等級越高,階梯稅的稅率越低。

原因很簡單,鹹國只有一公三侯,與幾個上卿,其他都是封君與士大夫,而士大夫資產規模本就不大,所以階梯稅是為封君階層量身定做。他百裏燕總不能作法自斃把自己框死了吧,更何況他才是國庫貢獻的大頭,教育、工業、科研都吊在他的錢袋上,總得有地方出。

縱然廣信不免裁撤騎兵,但最後吃虧的還是封君。

王眷事變三日後,在鹹王一再催促下,焦木華親自押解符淩君返回陔陵面君。

此時凸顯出當下封建官僚體系的嚴重弊端,中國古代審理權貴大案,漢有廷尉,唐有大理寺,清朝有宗人府,當下負責刑事案件的最高部門有司典府和內府,司典府平素負責全國司法和刑案,內府只負責宗親的處置。

符淩君是封君貴族,卻不是皇親國戚,按例該由鹹王親自審理定罪,還輪不到司典府過問。

原因在於權貴是有司法特權的,生殺予奪大權在君主手中,而當下的司法更多是面向平民階層,因此讓平民司法管貴族既行不通,也沒人想開此先例。

對權貴階層而言,司法審判就是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是損人不利己。推動司法取特權化,有弊端亦有利,但總體而言弊大於利。唯一的好處百裏燕能違法去做非常之事,利用時代背景下世人認知的局限性,加快推動時代進程。

符淩君的案子過於離奇轟動,鹹王拿不定主意,著令太子與內閣會同禦史大夫、司典府,另擇外朝文武各十人,於國政監會審。

審理符淩君本身是一件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案子,由於志國富商童韋已死手下逃散,從頭到尾是符淩君一人在自說自話,審理過程倒也順利。

說清樁事攏共花了才不到一個時辰,但之後卻花了三天高清來龍去脈,期間還將仇瑞浦、黃徹、軒亭侯父子等人召入宮中詢問詳細,最終問題的源頭都出在百裏燕大肆搜捕盜馬賊上,事情又回到了起點。

看到這個結果,鹹王沈默了半晌後憤然說道:

“這些奸商都該殺!”

“大王息怒,一切都是臣未體察民情疏忽大意,被商賈有機可趁,臣甘當領罪。”

百裏燕自請罪責,鹹王搖頭擺手道:

“愛卿何錯之有,若非此番暴亂,滿朝文武竟還被一**商玩弄於鼓掌間,簡直滑天下之大稽。”

這時軒亭侯喬廉上前說:

“大王,此事雖然發於王眷,但歸根到底已成商賈間私下定例,靠朝廷彈壓也無濟於事。此番暴亂之後,商賈仍將遵循成例繼續交易,臣以為,壓不如加以約束管起來,興許還能謀取好處以彌補此番損失。”

鹹王正氣不打一處來,頓時瞪了眼喬廉,怒道:

“如何約束,難道要寡人允許奸商們在都城外囤積居奇惡意擡價,令世人恥笑寡人嗎。”

“臣以為……”高勳上前說:“軒亭侯所言有理,‘契押’與‘孕息’既已成定例,就此以朝廷律法強壓廢弛難以辦到,即便不在王眷交易,商賈也會躲到鹹國之外的邊境上交易。而今其中有利可圖,如若被他國搶先管束起來,損失的還是鹹國國力,還請大王明鑒。”

“高卿既認為有理,那該當如何管束?”鹹王問,口氣依然嚴厲。

“此事牽扯繁覆,應集思廣益從長計議,但絕不能禁絕傷及國體。”

高勳此言等於沒說,鹹王很是生氣:

“從長計議從長計議,寡人都聽膩了。如此眾多勳貴卷入‘契押’牟取暴利,讓寡人如何從長計議。”

“臣有一法或許可立竿見影。”

百裏燕擲地有聲,鹹王忙問:

“愛卿快說,有何良策可解此難。”

“臣建議開期貨與公廨,征收契稅、印花稅,將孕息加以管束置於官府監管之下。”

“那何為期貨公廨,何又為印花稅。”

鹹王追問,百裏燕詳細道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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